美日同实施QE缘何效果迥异

新闻3

量化宽松(QuantitativeEasing，简称QE)本身是中性的，并无好坏之分。但因具体的实施方法、配套措施及经济环境不同，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也是有优有劣。
　　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，日本和美国都实行了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。从当前的经济表现来看，美国的几轮量化宽松政策对其经济复苏有明显的促进作用；日本的量化宽松政策则收效甚微，经济依旧低迷，还未走出通缩，反而对东亚邻国产生了明显的负的外部性。
　　5月统计数据显示，我国CPI与PPI均环比下降，通缩压力犹在。如此，探究日美两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效果迥异的原因，能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及我国当前的货币政策。
　　日本：宽松已是常态
　　实际上，日本是最早采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经济强国。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，日本经济步入长期低迷。为了刺激经济增长，日本央行[微博]于1999年2月开始实行“零利率政策”，并在2001年3月19日宣布实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，加大超宽松货币政策力度。
　　这一轮量化宽松政策，日本央行除了承诺在CPI增长稳定在0或者实现年比增长之前，一直提供充裕的流动性外，还增加日本央行对长期国债的购买规模，目标由最初的5万亿日元经过多次调整后升至30~35万亿日元。
　　直至2006年3月，日本国内CPI长期为负的局面得以扭转，此轮量化宽松政策宣告退出。但是从宏观经济数据来看，这五年，日本的GDP仍然增长缓慢，虽然2003年GDP增速曾达到过2.3%，但2006年又回落到1.8%。而且，这种增长不是居民消费拉动的，主要是由企业设备出口增长带动的。尽管央行释放了大量的基础货币，银行信贷额度却呈现下降的趋势，从2001年3月的500万亿日元下降到2004年末的450万亿日元左右。核心通货膨胀率也始终在零附近徘徊。说明此轮量化宽松政策的刺激效应长时间停留在金融体系内，未充分传导至实体经济。
　　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，日本也难逃此劫，当年GDP增速为-3.7%。日本央行再次举起量化宽松大旗，除了公开市场操作、维持0.1%超低利率水平、对存款准备金付息等常规货币政策外，还推出一系列非常规政策，包括购买商业银行持有的股票并要求在2012年3月前禁止在市场上出售；向金融机构提供固定利率为0.1%的3个月期贷款，并认购金融机构次级贷款或次级债，直接向金融机构注资；增加长期国债的买进额度；推出“企业融资支持计划”，积极为企业融资提供便利。
　　这轮量化宽松政策直接向企业注入资金，防止了一些企业破产倒闭带来的连锁反应，但经济依然疲弱，CPI持续下降。数据显示，2011年和2012年，GDP增长率分别只有0.2%和1.2%，CPI分别为-0.1%和-0.3%。很显然，这一轮量化宽松效果也十分有限。
　　尽管两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效果并不明显，安倍政府上台后，依旧强势推出更大更超级的量化宽松政策，下猛药刺激经济增长，包括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、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结构改革、日元大幅贬值。以这三项内容为核心的刺激政策，也被称为“安倍经济学”。
　　日本央行积极响应安倍政府的政策，出台“量化和质化并齐的宽松政策(QQE)”，包括增发基础货币，以每年60~70万亿日元的速度增加基础货币，以实现2%的通胀目标；扩大长期国债的购买量，延长购买年限：以每年50万亿日元的速度增加购买长期国债。
　　这一轮配合“安倍经济学”的量化宽松政策，短期内对日本经济曾起到积极作用，比如日本股市曾有回升，GDP增长曾达到过3%，CPI开始由负转正。但几年之后再来评估，这些只是暂时效果，日本经济低迷的趋势并没有改变，2%的通胀目标遥遥无期。
　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[微博](IMF[微博])今年6月8日曾警告称，日本经济正处于明显的下行风险之中，日本央行应该进一步扩大其宽松措施，以保证能够完成其2%的通胀目标。IMF认为，日本央行的极端宽松政策目前为止仍未让通胀朝2%目标回升。相反，价格指数在近月以来一直停滞在1%左右的水平。
　　美国：渐进宽松
　　相对而言，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效果较为明显。
　　2008年金融危机后，美国经济复苏疲软，失业率较高，通胀率较低，财政政策空间不大，财政赤字和政府总负债均超过警戒线，美联储已将基准利率降至接近零的水平，传统货币政策失效，在此情况下，美联储不得不实施非传统的货币政策——量化宽松政策。
　　美联储采用的是“渐进法量化宽松”。2008年11月25日，美联储首次公布将购买机构债和MBS(住房抵押贷款债券)，包括购买由房地美、房利美和联邦住宅贷款银行发布的价值1000亿美元的债权及其担保的5000亿美元的资产支持证券，标志着首轮量化宽松政策的开始，即QE1。
　　至2009年3月第一轮量化宽松结束，美联储购买了1.25万亿美元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、3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1750亿美元的机构证券，累计1.725万亿美元左右。
　　这一轮QE目的在于“稳定”市场，而不是“刺激”经济，通过向市场提供流动性，以达到提振市场信心、平复市场恐慌情绪的目的。受此影响，从2009年3月1日到2010年3月31日，美股标普500指数涨幅为37.14%。美国经济在2009年后三个季度GDP环比增速从负值逐步增至5%。
　　在QE1结束之后，考虑到美国经济尚未完全走强，美联储又于2010年11月初推出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(QE2)，即到2011年6月底以前购买6000亿美元的美国长期国债，与此同时维持0~0.25%的基准利率区间不变，以进一步刺激美国经济复苏。
　　QE2实施期间，美股出现新一轮涨势，标普500指数最大涨幅达28.3%，2010年三季度末期以及四季度，美国经济表现强劲，四季度GDP年率增速突破3%。
　　美联储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从2012年9月开始，计划每月购买400亿美元抵押贷款支持证券，这次没有说明总规模和期限。当年12月13日，美联储宣布每月采购450亿美元国债，以替代扭曲操作，这次实际上是由于之前的扭曲操作到期，不得已推出这个来填补负债缺口，有人认为是QE3的延续，也有人称之为QE4。此外，依然保持零利率的政策，把利率保持在0到0.25%的极低水平。
　　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之前，2012年8月美国失业率为8.1%，而2014年9月美国失业率已降至5.9%。2014年10月30日，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(FOMC)货币政策会议宣布，将在2014年10月末停止资产购买计划，这意味着实施6年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行将结束。
　　美联储当天在结束货币政策例会后发表声明说，2014年9月以来的数据显示美国经济继续温和扩张，就业市场进一步改善，家庭开支温和增长，企业固定投资增加，但房地产市场复苏仍然缓慢。此外，美国通胀水平一直低于美联储2%的长期目标，但长期通胀预期保持稳定。
　　作用相对有限
　　除了宏观数据的对比，日元不断走低而美元强势回归出，也反映出日美两国经济复苏的强弱，推行量化宽松政策效果的差异。此外，日本这几年新兴的创新型企业几乎没有，而美国创新型企业一派欣欣向荣，苹果公司依然是全球最赚钱公司，Twitter、Facebook、Youtube、Netflix等互联网公司这几年纷纷走向更强大，为美国带来巨大的财富效应。
　　也有经济学家提出，美国量化宽松政策效果向好是因为美国掌握了全球货币发行权，其QE溢出负效应可由其他国家来承担。与之相比，日元在全球货币主导和储备方面远不及美元，日元的大幅贬值会影响其他国家对日元的使用和储备信心。
　　就货币政策操作本身而言，浦发银行(15.59, -0.55, -3.41%)金融市场部高级分析师曹阳认为，美联储注重与市场沟通，政策可信性强，企业、个人都相信低利率维持相当长时间。居民部门的消费信贷、房地产抵押贷款需求出现恢复；企业通缩预期下降，有助于保持工业生产活动平稳。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量化宽松政策在金融市场、实体经济间的传导机制是通畅的。与日本不同，美国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体系具有较好弹性，企业部门资产负债表也较为健康，以上两点使QE的政策效果显著。
　　此外，反思这次金融危机，美国下决心“再工业化”的战略目标也非常及时。奥巴马政府在第一任期之内，就先后推出“买美国货”、《制造业促进法案》、“五年出口翻番目标”，以及“促进就业措施”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及战略部署。制造业的回归推动美国经济走出低谷。
　　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重点实验室主任刘煜辉[微博]认为，能源独立也是美国经济复苏的重要原因之一。美元能源贸易逆差占其经常账户逆差的60%，页岩气的开发使这一占比减小，目前美国能源自给率已经提高到89%，经常账项目得到改善，储蓄上升，家庭资产负债表改善。
　　相比之下，日本则是一个资源极其匮乏的国家，日元贬值虽然促进了日本出口，却严重影响日本企业的能源进口，增加了企业进口能源的负担。
　　所以，量化宽松作为一种货币政策工具，它发挥的作用相对有限，能否充分发挥作用，还需要考虑本国的资源禀赋，以及其他配套措施和实施的环境。正如一位经济学先贤所言，如果印钞票能使经济保持增长，那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了。
源自英大金融